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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見到重型卡車,隋金榮對著這么高大的車發怵。現在,她駕輕就熟,自覺是條漢子。作為重卡司機,隋金榮在鄂爾多斯開了10多年運煤車。她不是不知道拉煤危險,但前夫留下的債務和四歲兒子的未來,讓她不敢輕易離開這行。
隋金榮出生在黑龍江哈爾濱木蘭縣一個農村家庭,在六個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四,被叫做“四丫頭”。后來哥哥去世,父親便把五個女孩當男孩養。小時候,四丫頭不光學會了下田勞作,也跟家里人學會了開拖拉機。”開車是我從小就練就的看家本領。“在來鄂爾多斯之前,她在大連開公交車,一個月掙兩千多。后來家里經濟條件不好,逼迫她必須想辦法多掙錢。
2007年末,四丫頭和當時的丈夫一起來到鄂爾多斯。盡管煤礦的活又臟又累,但她覺得自己能吃下這份苦。當時她還不會開重卡,便借錢買了大車,雇了司機。買車不到一個月,司機出了車禍,貨車需要大修。在那個拉煤運費最高的季節里,四丫頭的拉車生意被迫耽誤了20天。“那會兒走投無路啊,我就想起我爸說過‘寧可身受苦,不能臉受熱’,咱不能丟人啊!”四丫頭干脆把A1本A2本考了下來,拉煤還債。
剛跑車的時候,四丫頭連房子都沒租,為的就是每天能早去煤場搶活兒。做這份工作需要天不亮就起床,開著空車到煤礦,裝好煤之后回到集裝站卸車,卸車之后“回皮”(貨車行業術語,稱重量的意思)然后再去裝車......每天周而復始。兩年前,四丫頭與丈夫離了婚,前夫離開了鄂爾多斯,卻留下了一筆債務。“我也不敢離開鄂爾多斯,不敢離開這個行業,得還債啊。”運費高的時候,四丫頭每月能掙兩萬。但近兩年,拉煤的收入不如以前了。剛過去的12月里,她換了輪胎,扣了保險,收入幾乎清零。
裝煤和卸煤是危險的活兒。為了防止超載,裝煤的過程中要試磅,多卸少補,裝到噸位合適之后還得給煤蓋上篷布。晚上裝煤尤其危險,不少司機在煤車上踩空。而卸煤的時候,司機需要開車上到高達四五層樓的煤堆,車很容易掉下來。四丫頭不是不害怕,但沒有辦法。“我只能時刻小心唄。”
跑車路上也處處艱險。有一次四丫頭排隊卸煤,突然一輛大車扎到前面插隊,為了躲開這輛車,四丫頭的車翻在了2米多深的溝里,摔斷了尾椎骨,當時就昏迷了過去。她回憶當時醒來后第一個念頭就是擔心自己永遠無法開車了。妹妹罵她: “差點沒摔死你,還開車呢!”但四丫頭卻想——若不開車,自己能做啥?
四丫頭清晨起床時,兒子還在睡夢中。“每天天不亮我就出門,跑個三四趟,回家就是晚上九、十點了,忙起來就根本顧不上家里,對兒子陪伴得太少了。”
平時,四丫頭與妹妹、妹夫生活在鄂爾多斯,兒子在牡丹江上幼兒園。除了兒子,四丫頭還有一個18歲的女兒,在牡丹江做舞蹈老師,兒子交給女兒帶。“我老母親年紀也大了。讓女兒帶也是沒辦法,大小孩哄小小孩。”女兒最近要參加舞蹈比賽,四丫頭只好把孩子接到自己身邊。
剛到鄂爾多斯不久,兒子就發燒了。四丫頭以前對兒子沒有特別的期望,只要他身體健康、吃飽穿暖就夠了。這次相處,她發現兒子變聰明了。 “9月1號剛剛念的書,現在認識的字得有五六十個啦!”
四丫頭喜歡在快手上和網友們聊天,她的帳號(四丫頭~重卡女司機)擁有40多萬粉絲。一開始她還很靦腆、緊張,后來直播多了就放松了。“老鐵”們當中有很多也是司機,都知道開卡車的危險。“他們每天都要我發段子,哪天不發就擔心我出事。有這么多人關心,日子也沒那么難熬了。”
直播前,四丫頭梳妝打扮。“平時白天干活拉煤造得滿臉灰,晚上在家化個妝穿個小高跟鞋,就精神起來了。人得活個心態。”四丫頭說也面對一些網友的質疑。“他們提醒我帶孩子出車很危險。我當然知道危險,但沒人帶的時候,我不可能留他一個人在家。”
四丫頭從小就愛唱歌。以前她喜歡唱歡快的歌,現在她唱抒情歌給“老鐵”們聽,最喜歡的一首便是《拉薩午夜的細雨》,“老鐵”們紛紛留言說歌聲有味道。四丫頭覺得自己在直播間找到了知音。
四丫頭最近又貸款買了一輛重卡。為了讓直播的時候老鐵們看著漂亮,她把車廂裝飾了一番。她把以前學過的裁縫手藝用在了裝飾上。車內掛上粉色簾子,繡上自己的名字,冰冷車廂里有了家的感覺。
如今,四丫頭的夢想就是好好賺錢,先把債還了。然后滿足兒子的愿望——買一套帶電梯、可以“在屋里拉粑粑”的房子。“到時候,我也該陪兒子上學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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